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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吊一座古城
2014年03月31日 来源:www.mengpakezhan.com 编辑:mengpakezhan.com 已被浏览:
□龚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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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有一座古城正渐销声匿迹——也许只要几十年或一个世纪,我们的后代会在他们怀远追思的文章或地方史志中这样写道:“我们生活的这个城市,曾经有一个古老城池,可是,它像古楼兰王国一样消失了……”

  这个古老城池就叫庸城。

  庸城方圆一平方公里的样子,坐北朝南,临水而筑。水是古来称一个“澧”,为湘之四水之一。隔水望,南岸十公里处,壁立一雄山如屏。因天生一巨大穿山门洞,时吞云吐雾,时透明如镜,古来称天门山。两千多年前,诗祖屈原曾在澧水之畔面对着那孔悬在万丈绝壁之上的天门,手舞足蹈,且歌且吟道:“广开兮天门,纷吾乘玄云。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

  可见那山那门,在当时就是怎样的壮美啦!

  庸城最早称大庸卫城,是明洪武年间设置的屯戍之城。

  传说修筑庸城时,风水师先在且住岗、古人堤、白羊山、官黎坪、西溪坪等地采土取水,品验过称,因白羊山土质水质均胜于别处,遂决定在此筑城。又以日影、磁针等辨正方位,确定以福德山顶子午线为中轴线,面向天门山,作为城市脊梁,古城便安置在福德山麓、澧水之阳的怀抱中了。

  庸城设东、南、西、北、土五个城门,筑有坚固的城墙。凭墙以防,嗖嗖嗖地射箭,以御百姓造反起事。有城必有市,有市必有商,便在南门建码头,中转澧水大航运。故墙里的世界,商铺林立,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也算是清明上河图之一缩影了吧。墙外四周,是澧水冲积平原,或田亩平展,或丘地错落;每当夕阳坐西大地涂金之时,农人牵着牲口、唤着孩儿,归去处,升炊之舍也。河面上,忽现小舟如叶静浮,是刚出来夜渔的鹭鸶客。此景此境,送到守城的兵卒眼里,温润得一激灵,是要思念遥远的故乡了。

  随后三百多年的发展,至满清时,庸城的面貌已焕然一新,城内除了原有的一些军事设施外,又兴修了文庙、关帝庙、城隍庙、真武堂、校场、社稷坛、书院、文昌祠、石碑坊群等,城外也修建了回龙观、先农坛、东岳宫、白龙庵、盘龙庙、帝阁庙、崇文塔等。新修了河码头、吊角楼、商行、货栈、旅馆、屠肆,同时各行各业也兴盛起来。

  时庸城有小南京之称。安徽人王日修,本在南京为官,因时运不济,降到此地当县令。王县令驿马驿水,千里迢迢,刚入得庸城,尚未洗去一路风尘,亦被这斗大小城的人情风景深深折服了,王县令后来赋诗曰:

  湘江处处楚歌声,

  此地偏绕白下情(唐时南京更名白下)。

  制得吴讴夜吹笛,

  果然身在小南京。

  六百年多年以来,风吹雨打也好,改朝换代也罢,庸城却是“年年岁岁花相似”,恰似天门山一样,如屏如岸,镇守一方土地的安定。

  庸城的式微,始自“文革”。毛泽东时代了,一切都得破旧立新,便拆了城墙、关帝庙、戏楼等。金戈铁马的印记不复存在了,可也风韵尚在。十字古街依然,青石板铺砌的街道依然,砖木混构的房屋一幢连着一幢,蛛网状格局依然……站在制高点上,眼里还一满是封火墙脊和青灰瓦充塞的古雅画面。

  庸城的厄运,始自上世纪90年代的扩城运动。

  庸城扩张,由一扩几,再由几扩十几,而今已然扩到几十倍了。

  庸城是娘,新城区是女。女儿嫁出去,仅二十几年光景,已然出落得光鲜亮丽,青春勃发。而固守祖地的老娘呢,则是个“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了。

  更不幸的是,明后年,一条即将铺展开的沿河大道,终将改变庸城一切——那延续了六百年的老街老巷,势必被高楼林立、华丽光艳的现代化新区替代。

  2

  在共和国版图上,辖庸城的这块原本叫大庸县。

  穷经皓首的本土史学家告诉我们:“庸城”之号源于远古圣人祝融。《国语·周语》载:“禹夏之兴也,(祝)融降于崇山。”崇山即今市南之崇山。又载:“夏之兴也,祖融降于崇山。”韦昭注:“祖融,祝融也。”民国 《辞源》:“祝融,火神也。虞翻曰:祝,大;融,明也。”《康熙字典》:“祝,大。”因此人类的巫祖祝融即大庸。史学家又告诉我们:祝融于夏初(约公元前2140年左右)以自己的隐名建大庸国,都城就在古人堤。《石达开日记》载:“大庸,古庸国是也。”《竹书纪年》载:“夏道将兴,青龙止于郊,祝融之神降于崇山,(禹)乃舜禅,即天子位。”是说禹接舜位建立夏朝之时,祝融在崇山降生了,时为公元前2100年左右。因此,古庸国是与夏朝同时建国的南方文明古国。无疑,高古厚重的“庸城”,便是一个古老王国的文脉的延续了。

  上世纪80年代初,大庸县境内一大片石英砂岩峰林被文人骚客们发现,经媒体一传播,结果五湖四海惊艳叫绝。接着,共和国高层决策者决意,要将这块美丽山水打造成国际风景旅游城市。于是乎,先是撤大庸县建大庸市,几年后又撤县级大庸市建地级大庸市。这是皆大欢喜之事,庸人自是欢欣鼓舞。然而,地方长官觉得市名不好,嫌“庸”有“平庸、保守、不思进取”之嫌,又因那片石英砂岩峰林生长在一个叫张家界的村境内,于是上报国务院,更名为张家界市。恍惚一夜间,“大庸”二字就从各级党委政府、各级行政职能部门和各企事业单位的门牌上,从地图、旅游图书、教科书上,消失了。

  关于大庸市易名,是利是弊,是英明之举还是鼠端短视,二十年过去了,这场文墨官司至今仍未止息。我们曾在一些诸如听证会、辩论会、文学笔会等场合,多次听到庸人对更名一事非议、批评、口诛笔伐。逐渐逐渐,也便有了一种数典忘祖、割断血脉般的刺痛和屈辱。

  “大庸”二字真的像他们说的那么糟糕么?

  民国时,一位大庸县县长曾写下了这么一副对联:

  顶天立地不易谓庸,

  继往开来有容乃大。

  几乎所有本土文化专家将之视作是对“大庸”的精辟诠释。

  “不易谓庸”——即不可变易的“正道”和“至理”,才称其为“庸”;“有容乃大”——百川归海而海不溢,其胸襟方可为“大”。

  从字面上解,从哲学的高度析,大庸二字都显得是那样大气和端庄。

  后来几番城市编修,从事文案工作的本土文化专家吸纳民意,也或者是他们自己的意见,坚持用“庸”字给街区和街道命了名:“后庸街”、“古庸路”、“大庸桥”。在审察过程中,第一届市领导离任了,也就没人提反对意见了。

  更有那两位深谙大庸历史和文化的房地产开发商,将“大庸”固化在他们所经营的项目中,一为“大庸府城”,一为“大庸王府”。他们做的实在是一次意义非凡的行为艺术。

  这有“庸”的若干名号,实在是针对大庸、庸城的香消玉殒,而顾惜许多人的怀旧情怀而生的,它代表了一种强韧的民间意志,也体现着一种温情的市井习俗。

  3

  上世纪90年代,还依稀能辨出庸城的影子。只是那时四周新城开始一天天长高长大,显出庸城的寒碜、矮小、陈旧来,而庸城仍如同一位执拗而有些虚荣心的老人,像看着自己忘恩负义的儿女一样看着新城,内心里是一份忿懑、不平和无奈。而虽是残破景象,却依然像一幅绝好的宋人画本,给人一种纯粹的诗意。它那从悠悠岁月中走出的独特风姿,以及每一片俚语市声,让人情不自禁地对另一个文明时代产生无尽的怀想……

  汤汤澧水,是庸城久经风雨的呼唤。

  巍巍天门,是庸城转换枯荣的见证。

  而今,六百多年的庸城,就这样从我们眼里消失了么?像一声叹息,遁于空中,似一滴水,汇入溪河……

  在科学的意义上,这一切或许是有道理的。而由此造成的一种文明的失落,和与之俱来的辛酸,大约也一定是自然的罢。

  繁花落尽君辞去,空缱绻,说风流。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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