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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坪村的渠
2013年09月16日 来源:www.mengpakezhan.com 编辑:mengpakezhan.com 已被浏览:

□钟慧梅

  渠,水所居,或引水之沟。

  哼一首地道的桑植民歌,我走进了上坪村,走近了上坪村的渠。

  暮春晌午的渠,如初产的少妇,温柔娴静地斜躺在一大片绿颜中,成阡陌状,接受春光的洗礼。石块儿堆砌成的渠道,从里到外被水泥抹得平坦光滑,一眼望去,干净整洁。一条条或东西或南北走向的渠,由近至远,扭动着丰肥的身子,向前攀爬、延伸。清澈的水在米多宽的渠里,潺潺流淌的轻快的身姿,沿着渠道延伸的方向流进上坪村的山山岭岭,旮旮旯旯,一如母亲的乳汁,默默地哺育、滋润着上坪村方圆百里的田园和庄稼。渠边青悠悠的禾苗,在新翻的水田里,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地欢呼、舞蹈,尽显生命之希望。

  行于渠,暖暖的春光,和煦地普照着。动动鼻尖,一阵泥土的芬芳裹上青草清香和水泥风尘的味道入了心尖。淡淡,雅雅。馨香,甘甜。我的心绪便沉醉于这片干渴了许久、突然散发勃勃生机的田地间。 

  渠上,赶鸭的山娃们终于找到了理想的乐园。他们一阵吆喝,将鸭赶下渠,三下五除二,摘掉头上的草帽,扯下身上的衣裳,瞪去脚上的布鞋,泥鳅般钻进只能淹到他们屁股的渠里,和鸭同嬉。偶尔有调皮者,将略带凉意的水泼洒在同伴身上,惹得嬉闹声一片,久久飘洒在上坪村的上空。我惊讶地张开嘴,还未发出声音来,就被他们发现,他们麻利地爬上渠,穿好衣服鞋帽,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不见他们说冷,也不见他们发抖颤栗,只见他们咯咯发笑。不过,从他们含蓄纯真的笑意里,我还是敏锐地扑捉到了那丝小小的狡辩、诡计与调皮。这笑意,似曾相识。我的童年又何尝不是如此调皮呢?门前的河里,转个身儿钻进水里洗澡是常有的事儿,以至于祖母到如今都笑骂我是披错了皮子的女孩儿,应该披张男儿身的皮子出来的。 

  三五个穿戴花哨的小媳妇,蹲在蓄水渠边洗衣服,一件件或红或白或绿的衣裳,被她们小巧的手搓揉得干净明亮。每个人脸上,都漾着动人的笑,幸福的生活在她们不经意间洗涤得明明亮亮,斑斓纷呈。 

  不远处的农田里,大叔正在犁田。哗啦啦的流水声夹杂着大叔的吆喝声、老黄牛哞哞地叫唤声,在春光里低吟、荡漾,似一首婉转悠扬的桑植民歌,传入耳鼓,惹动了我的窥探之心。 

  顺着渠道走近大叔,大婶正好给他送来午饭。香喷喷的白米饭上装着几片巴掌大的腊猪肉,瞬间,思乡的情愫布满心房,久违的味觉也被撑开。

  我站在渠上,猛咽一口涎水,问,大叔,犁田累么?

  不累。现在党的政策好呀,有脱贫致富的门路了,干什都不累哩。

  这么长的渠,啥时候修的?

  就这两年修的,你没看都是新的呀。上坪村本没渠。老百姓的口粮全是靠天给,年景好,田地不干旱,来年就有吃的。年景不好,暮春还青青的秧苗包谷,只要一进三伏天,就被旱得焦黄焦黄,砍回屋就可以当柴火烧,来年的口粮就只能靠政府救济。两年前,县财政局扶贫建整组的同志摸黑踏进了咱上坪村,给咱建渠引水。这不,咱上坪村终于便告别了千百年来无水渠的历史。有了渠,咱们上坪村就有了希望,生产搞好了,咱们就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穷得没饭吃,没衣穿了。

  水是从哪里引来的?好清澈! 

  咯,就是前面那座大山里。咱们叫它天星山。县财政局的同志上山考察了好久,才从半上腰打出水源,把水引来到了坪里来浇田,你别看这水是渠里的水,其实它是天星山的山泉水,比你们城里的矿泉水还天然些。大叔把手一挥,指向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山,满脸笑容的说。大婶也在旁边附和大叔的话,脸笑成了盛开的黄菊花。那这两年的变化还真大呀,我暗想道,脸,却早已随这对淳朴的大叔大婶,笑开了。   

  离开上坪村,已是太阳西斜。渠,被黄昏斜阳铺就成一条金色大道,飞驰于绿野,大叔大婶扛着犁,牵着牛,沿着渠道悠哉而归,娃子们唱着欢快的歌谣兔子般往屋里跑,小媳妇们背着满背篓晒干了的花衣裳,走在渠道上。一抹残阳把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印在碧绿的田野上。

  渐渐地,暮色四合,山岚黛青。不远处的吊角楼里,炊烟袅袅,腊肉飘香。村口,骑摩托车的小伙子使劲地鸣响喇叭,给在家等盼他归来的爱人发送回家的信号。涓涓奔涌了一天的渠,似乎有点倦意,但仍孩子般调皮地露着甜美纯真的微笑,在乡亲们的来来往往中安然,入梦,最终承接来日的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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