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8月21日

　　昨天在山涧和首都高校来社会实践活动的学生对歌，我们用桑植民歌PK他们的流行歌曲，村里的那些老爹老妈们个个都有一副好嗓子，面对小伙子们流行歌曲的挑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那架势三天三夜也唱不完。水很清，两米多深都清澈见底。石头下面有螃蟹。年轻帅气的90后大学生村官彭里熟稔此道，只翻了几下，便逮到了一只。这里说吃饭，叫逮饭。“逮”在这里是差不多是万能词。逮菜、逮架、逮酒、逮麻将、逮杯烟……你会惊叹于这个字的魅力无穷。

　　对歌结束后，大家开始相互泼水，相继“失身”。悲催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忘了裤兜里还装着手机，等我发觉时，它已经报销了。接下来的几天，我将面临失去联系的囧状。这儿没有专业的手机维修点，唯一的一家手机店老板表示从没拆过苹果机，百度搜出图解，照葫芦画瓢，现学现卖了一次，好在终于把滚烫的手机的电池卸掉了。

　　今天赶集，早上七点半，年轻的副乡长李靓带我去吃凉面。小份的三块钱一碗。买到了水杯，一只不锈钢杯子，五块钱搞定。终于结束了一个礼拜的买瓶装水喝的日子了。洗衣服洗澡依然是个麻烦。昨晚去彭理那里借他的半自动洗衣机，将大桶脏衣服洗了。彭理的房间逼仄而杂乱，摆满了书籍和生活用品。两个人往里一站，几乎不能转身。他性格开朗，人也长得阳光帅气，爱好广泛，武术、书法、唱歌……这位毕业于湖南司法警官学校的大学生村官，心中的梦想是考上公务员，解决身份的问题。他的家庭条件不容他有更多不切实际的梦想和追求。脚踏实地，拥有一份稳定踏实的工作，是他目前最大的梦想。他的女朋友也是一位大学生村官，两人相距有好几十公里。他常驻的村叫辽竹湾，地处芭茅溪乡的最西北。薄暮时分，我们终于见识到了那宏伟壮观的月亮洞。北京来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各种卖萌。

　　中午饭自己在集市上吃碗面条打发。五块钱一大碗。老板娘已经认识我。在这条笔直短小的街道，一个陌生面孔的出现，总能牢牢吸引住大家的目光。没有哪个陌生人能逃脱掉这种旁观。趁着赶集，买了四个桃子。身前蹲着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奶奶，干瘦，她近乎执著地逐一挑选着水果。我替她付了钱，她望了我一眼，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嘴里嗫嚅着什么，错愕，惊讶。我避开她的目光，转身走了。

　　微博上越来越多的朋友提出要捐赠书籍和生活用品及钱给国珍希望小学。感谢朋友们善良的爱心。在年轻的乡干部彭部长的带领下，我又一次踏入了这所学校。之前的杨校长工作调动，接任他的是一位姓田的校长，四十上下，穿着西裤，夹着公文包，公务式的微笑，抽芙蓉王烟。学校的图书馆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落满灰尘。里面的图书对一所小学来说，已经是绰绰有余。里面有一套时代出版社的“中国当代小说50强”的丛书。大学那会，这套丛书对我帮助很大，指引我打开了通往当代文学的大门。图书阅览室目前还不允许学生借书，只能每天在此阅读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有的时候有些长，而对于坐在阅览室的孩子们来说，可能短了些。我记得读初一的时候，学校也有一个阅览室，每次借阅只花一毛钱。我就是在那时接触到的卡夫卡的。格里高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超乎了一个孩子的想象。多年以后，重温《变形记》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在初一的时候，我就已经接触西方的现代派小说了。这里的书，可能对大多数学生来说，都是无用的。但是里面总会有一两本，会对一两个人会产生终生的影响。这就够了。

　　目前学校紧缺的是音乐器材。已经联系了一位爱心朋友，他愿意捐赠两千元用于购买一台手风琴。“学校有会弹手风琴的音乐教师。”即将离任的杨校长对于教学管理，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他提倡学生集体共享资源，最大化地利用资源，毫无疑问，音乐能达到他的要求。不久之后，这所小学即将迎来捐赠的钢琴和多媒体教学器材。

　　整个下午，调解室里一直都在忙碌着。乡干部们忙于调解一起合同引起的纠纷。类似于这样的调解，时常都会碰到。能调解成功的，是最好的结局。“最怕遇到那些历史遗留问题，双方都没错……那只能和他们耗着，没办法调解的。”负责计生工作的向主任私下里说道。

　　傍晚的时候，篮球场上的移动音箱响起。乡村干部们跟着节拍开始跳舞，这些天他们一直在紧张排练，等着九月下旬去省城参加文艺汇演。排练到晚上八点多，汗淋淋的副乡长李靓顾不上吃饭，直接带着同事们去十几公里外的村支书家开会，负责传达县里的意见和精神。直到九点多，他们才匆匆扒几口街上买来的盒饭。

　　会议结束回到乡政府，早已圆月高悬。此时距离鬼节结束只剩一个多小时。对面的群山静静地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中，街上没有行人，出奇地安静，白天的喧嚣又还给了夜色无边的寂静。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