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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欢喜在
2013年08月05日 来源:www.mengpakezhan.com 编辑:mengpakezhan.com 已被浏览:

母亲在,欢喜在。

我最想说的是,每一次回家,有母亲欢喜地站在门口迎接,我的心便像突然从飓风中逃离,很快静谧,并摒弃尘泥。太阳炽热的话,母亲半俯着腰身,手搭凉蓬,细眯了眼仔细瞅我。近了,她急急地跑过来帮我提包,一边说,快屋里吹吹风。若是在冬天,她把手从胸前的长围裙口袋里抽出来,搓着,意外而喜悦地问,冷不冷?我烧火你烤?她便转过身去找柴火了。有时候,母亲若不在家,我就不想回去,一进家门,左看看,右看看,没有母亲,觉得空落落地,少了欢场,没了中心。这些年,离得越远,回家时越觉出母亲的重要性,她只要往门口一站,我的肉身就有了居所,我的灵魂,也就结束了尘世的焦虑不安。我在母亲身边,她身上仿佛便有一股湿润的汁液正向我流淌过来,我所有枯萎的根须一寸寸开始舒展,润泽,并稳在大地之上。很多次,我一进家门没有看到母亲,心里会陡然一惊,一空,母亲去了哪里?于是田里地里到处找,找到了才心安。也有很多次,我不免悲伤地想,若有一天,我进家门,没有看到母亲,也再找不到母亲,我会不会大哭?然后就像小时候,一进家门,第一句话便是问父亲:姆妈呢?没有人回应我,我只能大痛着俯向土地聆听母亲的声音。

于是,我多么珍惜跟母亲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她在我身边,我不时偷偷地看她,步履缓慢,腰背微驼,头发过早地灰白,眉眼还是清秀的,却渗染着土地的苍黄,同时铺排出众多折皱和衰老,整个身躯也越来越小了,活活地叫人有一种被岁月锉伤的疼痛。她每天很早就醒了,轻轻拉开窗帘,以为我没有被惊醒,她开始一个人说话。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她说,天在亮啊,你爸肯定去田里摘棉花桃了。若是天光阴沉,她会说,这砍脑壳死的天气,再晴几天棉花就摘完了。若见我翻了身,她便立即起来穿衣服,摸摸索索,一边说东说西。这时候,我总会想起若干年前的外婆,她在我们家也是很早就睡不着,有时候坐在床头咳嗽,咳得肺都要呕出来了。她咳一阵,和母亲说几句话,扯东扯西,仿佛总是清凉之秋,或寒冬之深,她的声音都带着秋的凉意,或冬的冷峭。后来,外婆就这样从我们的床头咳走了,当我想起她,依然能感觉到她清晨时话语的凉意。若干年,我想起母亲,是不是今日母亲的自言自语也能让我深深地感到温暖和安定?

起了床的母亲总是在忙碌,洗衣服,洗鞋子,洗碗,擦桌椅,扫地,拖地,有时候,她固执地非要把衣服提到河里去。我说河水凉了,就用洗衣机洗。她说洗衣机要电要水,我在这里,能省点就省点,我净坐着也没意思呀。我就由了她去。你看她洗了擦,抹了搓,没完没了,仿佛要把女儿的种种不顺心都擦拭得干干净净。我想起自己在儿子的小屋里时也是那样,儿子上课去了,我翻箱倒柜地帮他整理,擦洗,最后恨不得帮他把墙壁都重新刷一遍。天下的母亲,是不是只有在孩子面前才怀揣着这样一颗细腻较真的心呢?而且,只要不倒下,怎么忙都有劲。

可是母亲真的老了。跟她散步,我走得再慢,一回头,总见她躬着背朝我赶来,她的赶,其实多慢,慢得生怕踩着蚂蚁。我远远地瞅着她,秋风把她额前散乱的发丝搅到面上,她抬手拭到耳际去,风再搅过来,她再拭,极其耐心自然。有时候,她东张西望,腿肚子仿佛突然失去劲道,一偏,一个趔趄,吓得我赶紧奔过去搂住她。她慌慌地叹息着说,都老得没用了,站都站不稳了。可是她对什么都好奇,过路的洋人不用说,评鼻子论眼睛,奇怪得不得了;花花绿绿的灯火她总是一惊一乍,仿佛被妖住了;擦皮鞋的女人她能看半天不动;美女她当然也是要看的,过后她还会对着我叹息,要是你有这么好看就不是这个命了。我目瞪口呆,于是开玩笑,我可是你生出来的,就这模子,还能好看到哪里去?她很不甘心地说,我年轻时可是不差的。这话听来我就有点冤,为什么美好的容貌没传承到我身上?帅哥她也喜欢看,往往留念忘返,还说,我家幸儿(我儿子)不比他差。这话我倒是喜欢听。有一次在一家酒店门前,几个女子追着要给几个游客捶背,她就赶在人家面前左看右看,末了,她退后几步,勾着腰、捂着嘴大笑不止,最后喘着气说,还有这样的事,还有这样的事!真是稀奇了!

昨天我挽着母亲的手臂在溪布街走时,突然转面对她说,老(我们几姐妹一直这以叫她),你好可怜,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哪儿也没去过。她突然顿住脚望我,灰蒙蒙的眸子被灯光点亮,她争着说,我去了呀,东莞,你这里,我每年都出来的。我说,今年底我带你去北京吧,你想的话,就去叔外公那里(母亲的叔叔,退休前在中央某部门工作)看看。母亲当即说,我不去他那里。我看着母亲,是啊,这么多年,她的哥哥姐姐们都去叔外公那里求他办事,有几位表哥都在叔外公的帮助下留在了北京。但是母亲没有求过叔外公,她不肯丢人,她是一个很自尊的人,她宁愿穷点苦点,也不愿看人脸色。她说如果叔外公顾念家乡的亲人,不求也会帮忙的。所以母亲小小的心眼里还是耿耿于怀的。所以我说,如果你不想去叔外公那里,我们就不去,北京嘛,也不是他家的,我们住星级酒店,我们看遍北京每一个角落,走时再告诉他我们来过,气死他。母亲突然孩子般大笑起来,末了却连连说,要不得要不得,他都80多岁了,快要死的人了。过了半晌,她又说,还是不去的好,要花那么多钱。唉,一谈到钱,我就请不动她了,无论怎么说她也不会动心。她到我这里来了若干遍,每一次我要带她上山看景,她总是先问,要钱不?一开始我会实话实说,有的地方不要钱,但有的地方要。一听说要钱,便是坚决不去的。后来我就说,我有朋友帮忙搞票,我们去就是了。她还是不肯去,倔强得狠,她说,我一天到晚在田里地里爬,你还要我去爬山,我还没爬够?这几天我本是打算带她去景区的,一到门票站,密密麻麻的人群让我都不想去了,那队,得排到什么时候?她嚷嚷着说,不去不去,我回去爬田还好些。那些岩头电视里都看过了,有么的看头?我们河边多的是。我黯然无语。她固执地打道回府。看来又只能择日再去了。可是母亲年纪越来越大,如果像奶奶,老得后来坐不得车,行不得路,我恐怕有心带她出门也没那胆子了。怎么办怎么办呢?或许等我挣成个富婆,她大概就没那么心疼我的每一分钱了。可是……快快努力吧,王同志!

现在,母亲又去河边洗鞋子了。她永远不会停止手边的事。她这辈子,就是为劳动,或者说为苦难而生的。即便给她安逸,她也会觉得是种痛苦。一如,让我躲在浅表的繁华里舞蹈,不如让我寂寥地坐在深窗里静读。每一种起舞的方式,都是个人的习惯,和命。我左右不了母亲需要呈现或正在呈现的生命姿态。

写下这些文字,只为多记录一些关于母亲的点滴,它们将是我心底长存的暖意,暖热我生命的每一个边边角角。从此,我会像母亲一样顽强倔强地活下去,只要我们彼此支撑,彼此观照,便能托起我们生命的意义和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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